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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6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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麽出色的一個人,“我回去之後給家裏捎信……我身上也沒有什麽東西,這個你拿著吧。”

是那張全家福,泛黃得很厲害了,看來是方孟敖一直拿著,常常看的東西。

明誠頓了一下,收下了,放進了自己的皮夾子裏。

“那個給我好麽?”方孟敖看見明誠皮夾子裏有一張他和明樓的合照,問得有些小心翼翼的,原先他想拉著明誠照相,但是明誠做了那麽多年的特工,習慣使然,除了自己的家人和必要的大場合,是從來不照相的。

明誠不可能給的。然而他從衣兜裏拿出一個信封,“你拿著這個吧,我現在不大照相,有幾張以前的舊照。”

方孟敖是深夜裏離開的,走得是海路。帶著那些貨物,他的兄弟能多幾分活命的希望的貨物。

他打開了信封,裏面確實是幾張照片。

十歲的明誠,站在明家的院子裏,笑得輕輕的,有些拘謹。

十五歲的明誠,在客廳裏,彈琴。

二十歲的明誠,在巴黎的一個鎮子上,支了個畫架,在塗抹著什麽。

還有一張,現在的明誠。

他說不照相,卻還是單獨照了這一張,一身挺括的風衣,一絲不茍的頭發,笑容清淡,眼神清澈。

“三十年骨肉分離,生疏本不是所願,明誠這些年混跡人情世道,走的和兄長不是同一條路。然血肉情深,從來不舍。望安好,來日再見之時,當是和平之日,共唱凱旋之歌。”

明誠的字,飄逸,卻有風骨。信紙太薄,方孟敖折得很小心,生怕有所破損。

他把信封貼身放著。看看舷窗之外,黑夜裏的大海一片寧靜。

他以為三十年,早已心如死灰,今日今時卻洶湧澎湃,八尺錚錚鐵血男兒,泣不成聲。

兄弟都許了國,家是紙上的字眼,然而親情,是血液之中的信仰。

13

重慶,方公館。

大年初十的那一日,明臺一家被邀請至方家做客。

往日裏明臺都是一身長袍,樸素得很,還裝模作樣地帶著眼鏡,扣著頂紳士帽子。

可是方步亭是什麽人?

與其故作偽裝,不如不裝。演到深處,把自己變成那一樣的人,才是最真實的。

明誠每個月都能通過各種門路給他捎東西。明臺知道自己哥哥的本事,但是他也知道他的大哥要是管他這些才有鬼了——頂多是要錢給錢,你愛吃不吃愛買不買。

哦,大哥的錢,還不是阿誠哥在管。

“阿誠哥的眼光就是好。”明臺看著鏡子中的自己,上好的暗棕色西裝,剪裁得非常精致,深藍領帶。

“你帶哪塊手表?”錦雲在旁邊問道。她也換上了一身暗紫色的絲絨旗袍,盤著精致的發髻,端莊得很,“上次陪你演成那樣子,我這次可是難圓場了。”

“不用圓。”明臺挽著妻子的手臂,看著錦雲臂彎中穿著小錦袍的兒子,“你渾身上下哪裏是刁蠻的人?”

木蘭從下午開始就在方公館翹首企盼著明臺一家。原本她還死活要方孟韋去接,方孟韋拗不過,準備妥協,謝培東到底看不下去了。

“你讓你小哥大過年地開著警車去接人?人家街坊鄰居怎麽看黎先生?”

“家裏又不是只有警車。”

“整個重慶誰不知道你小哥是警察?”謝培東敲木蘭的腦袋,“孟韋啊,你也別老慣著他。”

明臺一家出現的時候,不獨木蘭,連方孟韋都楞了。

“黎先生……你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。”木蘭楞楞道。

“我自然只是我自己,不同的場合,自然不能太過怠慢。”明臺笑得和藹。

謝培東看著他,知道是個不簡單的人。

“木蘭頑劣,給先生添麻煩了。”飯桌上,方步亭對著明臺舉起了酒杯。

“不敢。”明臺半起立,杯口低了方步亭一截,“為人師表,當如此。黎某落魄了幾年,有這一群學生在側,也甚是欣慰。”

“大爸,你們不要說這些無聊的場面話。”木蘭坐在錦雲的旁邊,一直看著錦雲懷裏的明安,“先生您的寶寶真可愛。”

方孟韋也伸長脖子去看,“誒,比木蘭你小時候好看。”

木蘭當即瞪了他一眼。

“木蘭,”謝培東喊了她一聲,“當著客人的面也這麽不禮貌。”

“無妨,”錦雲笑道,搖了搖懷裏的兒子,她再一次見到和明誠一模一樣的方孟韋,還是覺得不自在,“謝同學是家裏的幼女,我們家鴻原也是家裏的幼子,小兒,總是寵一些。”

木蘭還記得那日錦雲的呼天搶地呢,但是錦雲今日的端莊看起來明顯順眼多了,“黎先生家裏有兄弟麽?”

“有長兄,有長姐,當年時局不好,都不在了。”明臺點到即止。

方步亭看著這個所謂“家道中落”的鋼琴老師,“黎先生去過巴黎留學?”

“啊,十五歲的時候被家裏送去了法國,”明臺晃了晃手裏的紅酒,手法非常得當嫻熟,“上了高中,上了大學,略呆了些日子,然而歐洲戰場烽火四起,便回了上海。”

“上海也不太平。”

“家裏有點祖業,不過後來也沒有了。”明臺看向錦雲,“我和內子結婚後,在上海也勉強度日,前些日子輾轉來了重慶,想著以後時局變換,重慶才是安家之處。”

明臺不掩飾自己的聰明與盤算,是為了告訴方步亭,他接近木蘭,不管是不是有心的,起碼沒有別的目的。

“黎先生身上,有世家風範啊。”謝培東說道,“家道好不好,都是暫時的,我們家這幾個,孟韋還算爭氣,木蘭就頑劣不堪,然而兩個家夥都學不到一點家傳。”

明臺看看扁嘴的木蘭和只顧埋頭苦吃,根本不理他的方孟韋,心想你們家的家傳都到我阿誠哥身上了吧。

離開了明誠,明臺才發現自己其實也算不上頑劣,學的東西,也比身邊的人精通多了。

“我最近一直有好好練琴。”飯畢,眾人移座客廳,木蘭便不許方步亭和謝培東再和明臺說那些打官腔的話,“我彈給先生聽吧。”

“這家裏要變天啦。”方孟韋對上木蘭的時候總是特別溫柔,“你居然主動要彈琴?”

和阿誠哥一樣的臉。明臺心想。還是有點像的。明誠以前也常數落他,然而都是嘴上厲害,他什麽要求,明誠都答應。

然而明臺不知道,自己這些日子糾結來糾結去,不知道如何對家裏開口的時候,他阿誠哥早就見到了親哥,並且已經準備什麽時候教訓一下他知情不報之罪了。

“黎某是客,沒有麻煩主人家的道理。”明臺起身,“不才,略彈幾段,讓大家見笑了。”

“好。”木蘭拍著手掌,“先生的琴最好了!”

明臺坐到鋼琴前,擡起琴蓋,略思索了一下彈哪一首曲子,木蘭就等不及了,“先生,你就彈那首《無題》吧!”

“《無題》?”方步亭也有了興趣,“先生可是會自己填曲子?”

“黎某學藝不精,”明臺說道,“當年在巴黎,認識幾個朋友,同為中國人,異鄉思鄉情切,友人填的,黎某不過隨手學學。”

手落,一曲悠長錯落的情調。

方步亭相信明臺說得是實話。巴黎是真的,學的琴也是真的。確實比一般人要好,但也不是大家。做一個鋼琴老師,剛好。

他也彈得一手好鋼琴,聽得出琴調裏的意味,曲子不難,難得是,填這個曲子的人,心裏萬千的柔腸,百轉的情思,真的只是思鄉麽?

本來賓主盡歡,如果不是不解風情的方孟韋,在明臺彈琴的時候,接了個電話,火燒屁股一樣地竄出去的時候。

一曲畢。

“先生見笑,犬子不懂音律,不解風情。”方步亭也覺得方孟韋丟臉。

這首就是明誠寫的曲子,他的同胞兄弟,半點都不懂。

明誠牽牽嘴角,“方處長是實誠人。”

大家便又寒暄了一些閑話,木蘭嘰嘰喳喳,程小雲也來和明臺說幾句音樂。然而明安小,困得早,明臺和錦雲便告辭了。

“孟韋這小子怎麽大晚上出去還不回來?”謝培東見明臺夫妻倆,還有個小孩子,晚上回去不便,“要不讓司機……”

方孟韋“砰……”地一聲,連滾帶爬地從門外一頭撞了進來,“爸!姑爹!爸!”

連木蘭都覺得自己的小哥真是丟盡了方家的臉。

“天塌了麽!”方步亭見他這樣也生氣,“還不快收拾一下,送黎先生回去!”

“吾送個鬼呀!”方孟韋連以前的江南口音都爆出來了,“大哥來了急報啊!我的天啊!”

兒子在前線,方步亭不可能不擔心的,“有話好好說!”

“大哥說他找到小弟在哪裏啦!他去找小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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